人民币汇改路漫漫

　　距离“8·11”汇率改革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年，在这一年里，习惯了稳健人民币汇率市场的投资者们见识了不少风雨，但若要见到汇改成功的彩虹，还真没那么容易。

　　磕磕绊绊的一年

　　对于喜欢海淘的小张来说，她并不了解记者所说的“8·11”汇改，不过说起过去一年的人民币汇率，她还是有着自己直观的感受：“不知不觉中就贬值了。”是的，2015年8月11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为6.2298，而今年的8月11日，这一数字变成了6.6255。也就是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贬值达到6.35%。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汇率市场的变动或许“不知不觉”，然而，对于央行和金融市场上的机构投资者来说，这一年的风风雨雨恐怕在2005年以来的汇率改革中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2015年8月11日，央行宣布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形成机制的一个重大变化：即做市商在每日银行间外汇市场开盘前向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提供的报价应主要参考上日银行间外汇市场的收盘汇率，并结合上日国际主要货币汇率变化以及外汇供求情况进行微调。

　　当天，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被大幅下调1136个基点，与上日中间价出现了接近2%的变化（贬值方向），创下1994年人民币官方与市场汇率并轨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随后，汇率在接下来的两个交易日内继续大幅贬值，成为全球金融市场的一个重要焦点。

　　在接连的大幅下跌之后，央行不得不出手干预，中止了一次性过渡到浮动汇率的实验，汇改的第一步还没有站稳，就不得不宣布暂停。“这次改革的时机并不是最好的。当时国内企业大量借美元和港币外债，汇改引发的强烈贬值预期使改革不得不匆忙结束。”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副主任肖立晟对记者表示。

　　根据外管局公布的数据，截至2015年第三季度，我国短期外币外债约为5300亿美元。长期以来人民币稳定的单边升值预期让不少企业忽略了风险对冲，汇改引发的贬值预期带来大量美元平仓需求，反过来进一步引发汇率贬值。再加上当时美联储加息预期比较强烈，强势美元带动下全球资产配置向美元倾斜，导致了包括人民币在内的新兴市场货币出现大跌。

　　通过一系列的打压虚假贸易、外汇管制措施，以及动用外储入场干预，市场情绪开始平复。稳定了一段时间后，央行以谨慎的态度继续推进汇改：2015年12月11日，中国人民银行在中间价中进一步引入了篮子货币，所谓的篮子货币即包括美元、欧元、日元等13种货币在内的CFETS篮子。今年1月份，多位央行的高层领导公开表示，“要保持一篮子汇率的基本稳定，是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的主基调。”事实也证明，央行始终严格坚守着以稳定一篮子汇率为主要目标，市场参与者也逐渐相信新的汇率政策。人民币汇率贬值预期出现拐点。

　　2016年5月8日，央行正式公布“收盘价+篮子货币”为基础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与“8·11”之前的中间价定价机制相比，“收盘价+篮子货币”相对透明，起到了一个短期锚的作用，成功稳定了市场预期，缓解了资本外流压力。

　　有得也有失

　　回顾一年汇改的成果，最直观的感受是贬值，但是在曾任国家外管局国际收支司司长、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的管涛看来，汇改的成绩单既包括中间价形成市场化程度提高、中间价基准地位进一步增强、境内境外汇率差价趋于收敛、央行市场沟通能力得到锻炼，也包括外汇市场建设和资本账户开放取得新进展，以及资本外流压力放缓等等。

　　不过，接受记者采访的多数专家表示，汇改一年最大的变化还是集中在中间价形成机制进一步市场化，以及预期的改变上。招商银行(600036,股吧)总行资产管理部高级分析师刘东亮对记者表示，总体上汇改“得”大于“失”：首先，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朝着市场化迈出了一大步，不再是过去由央行自行决定，市场的力量和预期能够更充分地在价格中表现出来，这是最大的收获。其次，无论是企业、居民还是金融机构，面对汇率双向波动，心态更加成熟，不再如汇改刚开始时那般反应激烈和敏感。

　　当然，在并不理想的国内外市场环境下，想要维持汇率的稳定并推进汇改，央行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外汇储备的快速下滑，证明这笔学费并不便宜。去年外储缩水超过5000亿美元，今年1月份进一步减少1000亿美元，好在最近几个月以来，由于美元弱势、资本外流管制收紧，外汇储备已经基本企稳。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7月末，我国外汇储备余额为32010.57亿美元，与6月份基本持平，仅略微下降41.05亿美元，降幅为0.1%，虽结束了6月份外汇储备增加趋势，但降幅小于市场预期。

　　除了真金白银的外储消耗，汇改不得不付出的另外一大代价是严格的资本账户管制。香港不断缩水的人民币存量，以及上半年大幅缩减的点心债发行，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这一点。“在过去的一年，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放缓，甚至陷入停滞，金融市场的改革开放宏图暂时搁置，在汇率稳定的目标面前，国际化战略面临比较大的阻力。”肖立晟表示。

　　当然，他也指出，汇改需要在政府可控的范围内进行，汇改初期引发的市场反应超出了央行的预期，央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在短期内打击了投机势力，避免了金融市场系统性风险，美中不足的是，金融市场改革节奏放慢了。

　　同时，绝大多数业内人士达成一致的是，汇改同达到预期的目标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对外经贸大学金融学院教授丁志杰认为，无论是汇率改革还是资本项目可兑换，实际的改革进程都不及期望，症结不是政府拖延症，而是从理论演绎出的改革计划忽略了很多关键的现实制约因素，因而不能简单地套用理论。

　　新金融记者 盛长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