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船出海”：SDR债券助推人民币国际化路径趋于多元化

　　本报记者 陈植 实习生 何晶晶 上海报道

　　人民币国际化加码

　　在G20杭州峰会召开前夕，世界银行首发SDR债券，是首只以人民币进行结算的SDR债券，同时也是自1981年以来全球市场发行的首笔SDR计价金融产品。此次发行的SDR债券发行规模5亿SDR，期限为3年，利率定为0.49%。此次SDR债券的发行丰富了中国债券市场，SDR债券能够规避单一货币工具的利率和汇率风险，增加了境内外投资者资产配置选择等。同时，此次SDR债券的发行对人民币国际化有重大意义，在G20杭州峰会上，“IMF份额和治理改革，扩大SDR使用范围”也是议题之一，人民币国际化或可以借助SDR使用范围扩大加快推进。

　　导读

　　在上海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乔依德看来，就目前而言，考虑到SDR债券的市场规模偏小且流动性较差，此次人民币计价的SDR债券利率也会略高于正常市场利率，以此吸引更多国际投资机构配置，让人民币更有效地“借船出海”。

　　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再下一城。

　　8月31日，世界银行在中国银行(601988,股吧)间债市簿记建档发行3年期的5亿特别提款权（SDR）债券（下称SDR债券），认购倍数达到2.5倍，票面利率为0.49%。

　　值得注意的是，这也是有史以来首只以人民币结算的SDR债券。

　　“这足以显示中国政府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决心。”多位国内金融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

　　“SDR债券的发行让人民币国际化路径趋于多元化。”一位国有大型银行国际结算部主管向记者表示，以往中国主要通过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逐步推动人民币从国际贸易结算货币，向投资货币、储备货币蜕变，如今SDR债券的发行，有助于人民币直接被各国央行与国际大型金融机构纳入储备货币。

　　不过，人民币要通过发行SDR债券“借船出海”，依然面临诸多挑战——当前SDR债券发展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流动性不足。1981年以来，SDR债券发行受制流动性匮乏，始终处于停滞阶段，某种程度可能会影响此次SDR债券的市场交易活跃度与机构持有意愿，令人民币“借船出海”面临较大的变数。

　　在上述银行国际结算部主管看来，SDR债券之所以陷入流动性匮乏困境，与美元绝对地位有着密切关系。1980年起，大量国际贸易与金融投资均由美元结算，大幅削弱了SDR的作用。

　　所幸的是，如何增强SDR作用，进一步完善国际货币体系已经纳入G20杭州峰会的重要议题，无形间令SDR迎来新的发展机遇。

　　在多位金融业内人士看来，人民币能否抓住SDR新发展机遇“借船出海”，同样考验着中国央行的汇率管理智慧。

　　毕竟，增强SDR作用可能会损害美元地位，势必遭遇美国方面的压力，这令人民币借发行SDR债券加快国际化步伐的进程，依然任重道远。

　　人民币“借船出海”

　　所谓SDR债券，就是以IMF特别提款权（SDR）作为计价单位的债券。

　　需要注意的是，特别提款权不是一种具体的货币，而是一个计价单位，其价值由SDR货币篮子中的货币共同决定。10月份后，SDR货币篮子主要有五种货币构成，即美元（41.73%）、欧元（30.93%）、人民币（10.92%）、日元（8.33%）与英镑（8.09%）。这意味着投资机构一旦认购SDR债券，等于同时拥有相应额度的五种货币提款权。

　　记者多方了解到，SDR债券主要具备三大优势：一是相比单一币种债券面临不小的汇率波动风险，SDR债券囊括了全球主要的5大货币，其汇率风险分散程度远远好于前者；二是相比各国央行自主调整外汇储备货币结构，认购SDR债券所衍生的交易成本更低；三是对存在资本管制的国家而言，认购SDR债券等于变相获得一定额度的外汇敞口，能更广泛地充实本国外汇储备应对金融市场动荡。

　　“考虑到当前市场存在较高的人民币贬值预期，不少国际金融机构在人民币加入SDR后，不敢贸然持有更多人民币，与其让他们勉强将人民币纳入储备货币，不如换一种方式，让他们认购以人民币计价的SDR债券，既能通过SDR一篮子货币抵御人民币汇率波动风险，又能借助这种全新的避险投资工具，让全球金融机构间接持有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资产。” 上述银行国际结算部主管表示。

　　在多位金融业内人士看来，正是看到这些优势，中国相关部门主动与世界银行开展多次沟通，力推以人民币计价的SDR债券发行。

　　今年以来，中国央行为发行SDR债券做了诸多准备工作，包括在外汇储备不断增加SDR份额。截至6月底，中国外汇储备余额为32051.6亿美元，折合为22912.9亿SDR，确保中国政府有充足的SDR份额兑付SDR债券本息。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这也令SDR债券刚面世就受到资本市场追捧，不少国家央行与国际大型金融机构均采取认购。

　　“在这些机构看来，与其持有人民币资产面临货币贬值风险，不如通过持有SDR债券间接持有人民币，这也是一个行之有效的人民币国际化路径。”上述知情人士坦言。毕竟，尽管SDR债券以人民币计价，但它挂钩的是SDR一篮子货币，持有SDR债券可以锁定一篮子货币的未来现金流，有效对冲英镑、人民币、日元等单一货币汇率近期大幅波动风险。

　　有机构测算，尽管SDR债券票面利率为0.49%，若投资机构按照当前人民币远期交易价格进行远期套期保值操作，这笔投资的实际收益可能会超过2%，在当前欧美日国债收益率纷纷跌入负值的情况下，SDR债券具有相当高的吸引力，这也是很多国际大型机构积极认购的原因之一，令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悄然提速。

　　在上海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乔依德看来，就目前而言，考虑到SDR债券的市场规模偏小且流动性较差，此次人民币计价的SDR债券利率也会略高于正常市场利率，以此吸引更多国际投资机构配置，让人民币更有效地“借船出海”。

　　SDR的新机遇

　　在上述银行国际结算部主管看来，此次SDR债券时隔30多年再度重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就是SDR在全球货币体系的作用日益增强。

　　在今年2月举行的G20央行行长和财长会议期间，G20国际金融架构工作组曾开会讨论在融资环境整体收紧、资本流动波动加剧的背景下，如何更好地对资本流动进行监测和应对，以及如何增强SDR的作用，进一步完善国际货币体系等议题。

　　事实上，SDR在稳定全球金融市场方面曾发挥过很大作用。

　　截至目前，IMF共发行了约2041亿SDR（约合2800亿美元）。其中，大部分SDR是在金融海啸期间由IMF发行的。比如2009年8月次贷危机爆发期间，为了充实部分国家的外汇储备，IMF曾创造并分配1612亿SDR，一个月后，为了抵御金融危机所造成的部分国家外债兑付风险，IMF再次创造和分配了215亿SDR。正是IMF提供足够的SDR提款权充实这些国家的外汇储备，令饱受次贷危机冲击的国际金融市场很快能重拾信心。

　　在上述国有大型银行国际结算部主管看来，随着英国公投脱欧、欧洲银行业坏账风波发酵、全球货币政策分化等一系列风险事件接踵而至，全球需要进一步增强SDR作用，为国际金融市场持续稳定构筑“防火墙”。

　　不过，要增强SDR作用，绝非易事。

　　毕竟，当前全球金融市场依然呈现美元绝对地位格局，增强SDR作用可能会损伤美元地位。事实上，这种美元地位对SDR也有着很大影响——尽管此次SDR债券以人民币进行结算，但IMF每天会在其网站刊登以美元估算的SDR价值，它根据伦敦市场每天中午汇率报价，按SDR五种货币以美元估算的具体数据之和进行计算所得。

　　多位金融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这也令金融市场更加关注此次G20杭州峰会将采取哪些措施增强SDR作用。究其原因，在当前全球金融市场动荡环境下，美元绝对地位正变得不合时宜。

　　由于美元绝对地位的惯性思维，全球资本一见到金融市场动荡来临，就会习惯性地寻求美元避险，引发新兴市场资本大幅外流，不利于全球金融市场稳定。何况在全球货币政策分化的背景下，美元加息预期又在不断增强美元强势地位，令很多国家资本外流压力日益严重。

　　在多位金融业内人士看来，如果2月份G20央行行长和财长会议令美元暂缓加息，引导非美货币大幅升值，暂时遏制当时的新兴市场国家资本外流风险。如今在G20杭州峰会上，各国必须在增强SDR作用方面给出一系列具体措施，完善国际货币体系以确保金融市场稳定。

　　不过，增强SDR作用面临着诸多挑战——除了需要应对美国方面施加的压力，SDR还需要证明自己比货币互换等金融工具更有操作效率与安全性。这将涉及IMF份额分配重新调整与治理改革，包括将更多新兴市场国家货币纳入SDR货币篮子，吸引更多国家加大SDR在自身外汇储备的占比等。

　　“这也许是G20峰会需要解决的金融治理新议题。但如果人民币能抓住SDR新发展机遇，相应的国际化进程将会走得更快更稳。”上述国有大型银行国际结算部主管向记者强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