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宾税能稳定外汇市场吗？

　　陈迅

　　自从外管局提及正在研究托宾税后，内外媒体对此举的关注程度越来越高，毕竟这是2009年时任英国首相布朗提及此项政策措施以来，首次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经济体公开表示有意实施该项措施。实际上，托宾当年提出该设想后，各国政府的反应都相当冷淡，直到1980年代中南美金融危机爆发，这个提倡才开始成为现实政策选项的一条受到更多关注，但即便是2008年金融危机后，主要发达国家最终都没有导入这个过去半世纪来看起来都外表很丰满的政策。

　　作为对货币交易的课税，这个措施的主要目的提高投机性交易的成本，从而实现货币价格稳定的目标。但是否真的可能达成这个目标，历史上主要的研究成果和数次现实里的政策讨论的结论都是：“无法肯定时候有效”。最终没有一个主要经济体采用该政策的主要理由也很简单，这个措施搞不好适得其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托宾税的一个重要特征，也是为什么其看起来对主管当局是那么具有魅力的重要原因：不用和货币投机者打游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是对所有外汇交易一律征税。打眼一看这从根本上杜绝了钻空子的可能性，但现实里这毫无疑问的会伤害到实体贸易的日常外汇交易，本质上也是对进出口贸易的一种征税。这可能压制实体经济的交易，反而导致投机性交易在市场的比重加大，造成更严重的货币价格混乱。而且一旦市场流动性因此萎缩，单笔的大宗贸易都可能导致货币价格的变化超出正常范围。这和日本央行所谓QQE政策对日本国债政策带来的影响是一个原理。

　　其次，托宾税因为上述原因几乎必然导致货币交易的部分转移，即通过交易发生的第三国化来避税甚至逃税的行为将变得活跃。而能受惠于此的必然是具有相对优越经济地位的经济实体，中国可能从此受益的可能性一点也不高。中国的出口企业可能因为对手方的避税要求而增加不必要的交易成本。但实际上，中国目前最为担心的其实是资本非理性的外流，托宾税之类的限制恐怕对于铁了心要逃离内地的资本而言用处不大，但反过来极端高压的限制措施倒有可能引发一般企业和居民的误解甚至恐慌情绪。

　　更为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实现征税？目前看最有力的方案应该是利用银行间市场的清算体系。然而这需要相关所有国家的大力配合，因为这也涉及到金融服务基础设施发达程度导致的利益分配问题。即，谁来实际实施征税和如何分配税金？这也是过去半世纪以来托宾税一直没有真正实现的一个重要原因。特别是人民币尚未真正国际化的情况下如何避免伤害到出口企业真实的外汇交易需求是很重要的课题。但如果真能高效的实现区分这些真实贸易附带的外汇交易和投机的话，当局也就没必要现在来研究托宾税了。

　　在目前的中国，关于托宾税的议论最具有现实意义的一点毫无疑问是阻止人民币投机心理，实现金融体系的稳定。在高层反复强调人民币不存在持续贬值的基础这一重要论点的前提下，主管部门为何要考虑限制资本自由流动的管理措施？这才是作为宏观审慎政策的制定者最需要思考的。美国没有这种政策，可以说是美元霸权的问题，但是经济萎靡不振的日本，以及深陷经济泥潭的欧洲主要经济体为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措施。

　　从托宾税原理以及各种先行研究的成果而言，没有外部环境的配合，即如果无法实现主要经济体之间的有力协调机制，即便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真正的托宾税也是很难实现的。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以托宾税为由出台一些具有强烈针对性的资本管制措施，熬过一时的困难，保证短期最重的政策目标达成，但是这些措施的前提必须是不能对真实的外汇供给造成扰乱。另一个可能性是，在全球央行面临同样困难的情况下，中国牵头逐步完善实现托宾税的国际协调机制。但就主要经济体的政局而言，这个任务恐怕前途多难。(编辑 张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