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受阻

　　由美日一手导演的南海仲裁案结果出来之后，一向立场鲜明的中国政府随即声明，中国不接受不承认南海仲裁案裁决，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会见来华访问的欧盟领导人时，斩钉截铁地表示：中国在南中国海的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在任何情况下”不受南中国海仲裁案裁决影响。而作为全球第一和第三经济大国的美国和日本则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声称所谓裁决对中国有法律约束力，希望中国接受裁决。联合国则在其官方微博中表示，南海仲裁庭和联合国没有任何关系。

　　政治问题背后有复杂的经济逻辑

　　所谓政治问题背后一定有其复杂的经济逻辑，南海问题既是历史问题，也是包含地缘政治、资源供给和海上通道的现实问题，更是嵌入货币格局变迁因素的经济与金融问题。换句话说，在全球经济与政治力量重心逐步向东方转移的今天，过去在美国的全球战略棋局中地位并不显耀的南海问题，如今正成为美国介入亚洲尤其是东南亚事务的重要立足点而一旦美国牢牢主导南海问题，则不仅能够巩固其以美元为中心的币缘政治，而且将极大地钳制中国谋求整合区域经济与金融体系的努力。

　　众所周知，作为世界政治和经济重要一极的亚洲，自东南亚金融危机以来，显著加快了区域经济整合的步伐，无论是当年东亚尝试建立外汇储备基金、扩大双边货币互换规模、增加债券投资，还是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设的持续推进，等等，都是经济互补性很强的中国和包括日韩、东南亚等在内的亚洲经济体，节约区内交易成本、增强经济竞争力的一种战略性安排。

　　只是，具有机制化霸权核心力量的美国，是极不乐见中日韩之间加强经济合作尤其是经济一体化的趋势变迁的。本来，作为区域经济合作以及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步骤，无论是双边货币互换还是更具战略意义的自由贸易区谈判，均可带来双赢效果。假如人民币和日元之间彻底打通互换环节，则东亚国家对美元的依赖将明显减少；而在双边贸易方面，由于日本对中国的依存度极高，自由贸易区建立后，人民币的区域国际化就往前推进了一大步。这是美国当然无法乐见的。美国还发现：通过正常的经济竞争来抑制中国经济贸易与金融力量的成长，不仅费时耗力而且收效甚微。于是，美国不仅一直对中日之间的贸易与金融合作持警戒心理，还对日渐紧密的中韩经济合作动向格外关注。当中日围绕钓鱼岛之争的时间窗口来临时，而这个窗口恰恰又是美国在背后蓄意打开的，美国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以达到轻易粉碎两国努力成果的目的。现在在韩国布置萨德系统，则可轻易击破中韩之间本就脆弱的互信体系。

　　至于中国与东南亚的政经合作，如果没有域外主要大国的挑事，合作进程将更为顺利，但围绕南海主权问题之争严重损害了中国与南海主权声索国之间的互信。尤其是刚刚卸任的菲律宾前总统阿基诺三世，更是充当了挑事的急先锋，世人尽知，没有美国的谋划与全球范围内的资源调配，是不会有什么南海仲裁案的。而菲律宾深知，即便其赢了所谓的南海仲裁案，面对中国这堵高墙，是不可能有太多实质性意义的，他还得最终坐下来和中国谈判解决分歧。但在美国看来，南海仲裁案恰恰是巩固美国币缘政治的一副妙棋。因为这不仅有可能撕裂东盟，更有可能使得中国和东盟致力于打造双边自贸区升级版的努力大打折扣，还有可能放缓中国资本加速进入东南亚的步伐。而通过破坏中国与亚洲尤其是东南亚经济一体化等一系列动作，也正是美国在正常经济竞争中难以抑制中国经济发展的趋势之后，凭借机制化霸权对中国采取的战略围堵。其战略目标之一就是防止人民币在该区域内取代美元成为主要的交易与储备货币。

　　人民币国际化未必是美元的噩梦

　　本来，人民币在国家的战略安排和稳步推进下，正向全球主导性货币之一的目标迈进，尤其是2015年，堪称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年份，这一年，中国不仅如愿实现了人民币加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特别提款权（SDR）俱乐部，更自主建成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一期并成功上线运营，上述这些货币国际化基础设施建设，在全球主要新兴经济体中，目前只有中国有能力实施。

　　目前，人民币已成为全球第二大贸易融资货币，第三大支付货币，第六大国际银行间贷款货币。人民币还逐渐发挥了储备货币功能，截至2016年3月末，中国人民银行与33个国家或地区的中央银行签署了本币互换协议，总规模达3.3万亿元。而根据中国“十三五”发展规划，中国将通过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夯实制造业竞争优势，全面提升全球价值链贸易竞争力，以期初步实现全球金融变迁中人民币的关键角色。而在东南亚，中国稳步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并经由亚投行、丝路基金等平台，着力推动区域全球经济伙伴关系，最终促成亚太自贸区的建成，而这将促使人民币在亚洲发挥“锚货币功能”，这是人民币真正摆脱美元束缚的关键步骤。

　　不过，作为当今全球货币与金融体系的主导者，美国当然不愿意看到中国致力于扩充人民币的国际地位，一定会设置诸多障碍全力阻止中国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所谓的南海仲裁案其实只是美国钳制中国扩充人民币行为空间的一张牌，中国理应有足够的准备。现代货币背后蕴含的是一国的经济贸易科技实力以及国际动员能力与机制化设计能力，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制造业和科技创新能力，没有密布全球的贸易体系和对柔性商业规则的掌握，没有充分发育且完善的金融市场体系以及相应的金融制度文化，没有足够保护海上贸易通道的全球性力量投射体系，一国要在既有框架下完全实现货币国际化并最终成为主导性货币，是不现实的。

　　人民币国际化未必是美元的噩梦，但美国一定会在中国力量充分发育之前，利用现有的机制化霸权体系，延缓甚至阻断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院长)